第18章死活都要在朕身边
这些药膏是帮助她手脚筋络恢复的,虽不能复原如初,至少可以做到行动便捷有力些。
叶汐旁若无人地挽起袖口裤脚擦药,燕南清在旁边不住咋舌。
“喂,你好歹有个女人样子啊,本王一个大男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叶汐连白眼都懒得翻,“你是男人么?我怎么没发现。”
燕南清气急,“本王哪里不像男人了,你看,本王这一身肌肉!”
叶汐已经擦过了药膏,对他的反驳充耳不闻,“让你给我带的酒呢?”
“你既然爱喝,怎么不找慕容夜要去?毕竟你是他的嫔妃嘛,连你的吃喝都供不上,还算什么男人!”燕南清嘟囔着取出一小罐竹叶青。
叶汐抬眸淡淡一瞥,“我一个不受宠的嫔位,自然比不得你这个质子。”
忽而听见寝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娘娘睡了吗,陛下驾临……”
等慕容夜进来,燕南清已经离开了。
慕容夜皱眉环顾四周,“你最近恢复的怎么样?若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丫鬟去通知内务府。”
叶汐面色冷漠地坐在床边,“我并没什么需求,一日三餐温饱足矣。”
慕容夜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叶汐,你非要如此跟朕说话么。”
他说着就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可叶汐却偏着头避开了。
“我今日已经累了,恕我不能奉陪,陛下请回吧。”
自称“我”而非“臣妾”足矣见得她对他发自内心的抗拒。
慕容夜停在半空的手僵了僵,他微微眯起眸子,“若朕非要你侍寝呢?”
叶汐笑了,眼中满是嘲讽,“陛下若是愿意喜欢对女人用强,那我自然反抗不得。我也只能当那是敲骨断筋的刑法一样,忍忍就过去了。”
“你!”慕容夜猛然站了起来,眼中酝酿着风暴般的怒火。
他看着她,怒火又很快平复下来,“叶汐,你以为背地里那些事朕全然不知么!朕告诉你,这辈子你死活都要在朕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慕容夜说完这番话,转身拂袖而去。
他性子向来孤傲,自然不屑于做出强迫女人行周公之礼的事。
叶汐方才的态度,直直戳中了他的自尊心,让他无法继续留在栖雀宫。
这之后约莫十来天,慕容夜都没有踏足栖雀宫。
叶汐过了一段难得的悠闲日子,每日喝酒看书,锻炼筋骨。
然而悠闲的日子总是短暂,贵妃江若依又一次找上门来。
这次她倒是学乖了,在宫女的簇拥下,距离叶汐远远地站着。
“陛下最近出宫去了,这后宫都由本宫掌握,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闹出什么把柄让本宫抓住,否则本宫绝不留情!”
叶汐嗤笑出声,敢情这个女人只是来她面前,抖一抖后宫主母的威风?
她的笑声让江若依气急败坏,“你……你竟敢对本宫不敬,来人啊,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女人拖出去,掌嘴!”
几个粗壮嬷嬷试探着上前,叶汐眸中寒光闪动,“谁敢?不要命的就来试试。”
毕竟是曾经的大楚女战神,如今威势尚存,哪是几个深宫婢子敢碰的?
那些嬷嬷和丫鬟都犹豫着不敢上前,这让江若依更加怒火中烧。
“快点啊!你们还不动手?”
还是江若依的陪嫁丫鬟低声提醒,“陛下走之前,可是叮嘱过娘娘的,后宫一定要风平浪静。娘娘想出气也是应当的,可这叶嫔不好拿捏,万一闹出什么动静来,传到陛下耳朵里……”
第19章她认错了人?
江若依醒过神来,寻思一下也觉得这丫鬟说的有道理。
陛下刚离开,让她管理后宫,若闹出风波来,实在有损她的贤良名声。
她这里也没抓住叶汐什么把柄,没凭没据的到时候也不好跟陛下交代。
倒不如暂且按下不提,要想个法子,能一次将叶汐置之死地才好。
“罢了,这次就先饶过你,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慕容夜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带回的大量珍宝送去了江若依那。
江若依自然喜不自胜,先陪着慕容夜一道用了晚膳。
席间她似是不经意地说,“前几日臣妾听巡夜的人说,在栖雀宫看见一道黑影,神秘兮兮的从窗户进了姐姐的寝殿,之后臣妾担心姐姐的安危,就让人巡查,倒是没看见寝殿里有什么。”
江若依虽然派出了眼线,却没能查到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
她却不甘心就此揭过,便有意透露给了慕容夜,好让他对叶汐疑心。
慕容夜却面色如常地饮酒,好似对此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那地方偏僻,夜里野猫野狗都是有的,爱妃不必为了此事费心。”
“臣妾多谢体恤。”没能让慕容夜真怒,江若依有些失望。
她继而亲自为他斟酒。
“臣妾这段日子已经养好了身子,今晚就让臣妾服侍陛下就寝吧。”
慕容夜笑着勾起她的下巴,“当真?朕只怕……爱妃到紧要关头又要受不住求饶。”
夜深了,云逸宫寝殿内一片漆黑。
“陛下……”
此时的栖雀宫内,叶汐遣退了众人,独自提着酒坛又喝了个酩酊大醉。
每当午夜梦回,她就会想起同袍们死去的惨状。
与其夜夜不得安枕,倒不如大醉一场来得痛快。
叶汐摇摇晃晃地在寝殿里转圈,嬉笑着举起酒坛往嘴里倒。
“没有了……”她挥臂一甩,酒坛砸在架子上,留下一地碎片。
她用力过猛,自己脚下虚浮再也站不住,踉跄着就往前倒下去。
可她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男子坚实的怀抱中。
“怎么又喝这么多?”慕容夜皱了皱眉,抱着她避开地上的碎瓷片。
慕容夜愣了愣。
“这可都是你自己闹的!明早上醒了,可别用后悔的表情对着朕!”
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今晚的叶汐分外热情。
叶汐动了动身子。
她低语,“燕南清……”
第20章真想杀了你
听清楚叶汐说了什么,慕容夜周身沸腾的热血瞬间降到了冰点。
“叶汐,我是谁?”
“……燕南清……”
她似乎困极了,眼睛都不睁开,在他怀里蹭了蹭就熟睡过去。
慕容夜眼中布满了阴鸷,他静静靠在床边,凝望着叶汐的睡颜。
他伸出手去,扼住了她的脖颈,睡梦中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许久,他终究没有真的用力下杀手。
“叶汐……有时候……我真的想杀了你。”
栖雀宫周围,早就被慕容夜的亲信暗卫围的铁桶一般。
如果他想阻止,她以为那个燕南清有本事无声无息的进入栖雀宫么!
慕容夜此时心中尽是嗜血杀意,他俯身,贴在叶汐耳边说。
“叶汐,你记住了,哪怕你不爱朕,这辈子你也只能是朕的女人。”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叶汐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眸清亮宁静,哪儿有什么醉意?
她知道他来,所以故意装作醉酒,更故意喊出了燕南清的名字。
叶汐以为,骄傲如慕容夜,必然忍不下如此奇耻大辱。
而蜀国是大楚的盟国,质子燕南清是绝不能杀的,慕容夜能做的,也许就是杀了她泄愤吧。
在他用手扼住她咽喉的时候,叶汐内心十分平静。
她已经快被自己对他的感情折磨疯了,明知道不能爱他,却无法释怀。
与其陷在自责和矛盾中爱着他,倒不如死在他手里来得痛快!
可最终,慕容夜却没有杀了她,还说了那些意味莫名的话。
难不成……燕南清来探望她,是慕容夜默许的?
叶汐因自己的猜测而心惊,不会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慕容夜已经回到了云逸宫寝殿,内室没有掌灯,也没有宫人服侍,据说……这是皇帝本人的喜好。
他面色冷漠地行走在黑暗中,并没有半点不适应。
一个黑影与他擦身而过,很快消失在寝殿门外。
慕容夜皱了皱眉,脱掉外袍躺下。
两个月之后,贵妃娘娘有孕的消息传遍了皇城上下。
听到这个消息,叶汐那颗古井般的心仍止不住泛起波澜。
遥想当初,他对她许诺过,要立她为后,一生只得她一个女人足矣。
如今看来,还真是一桩笑话!
当晚慕容夜堂而皇之地来了栖雀宫,“朕今日要留下来就寝。”
叶汐淡笑着说,“贵妃有孕在身,陛下不陪着,怎得跑到我这来了。”
慕容夜已经自己脱下了外袍,“你也说了,贵妃有孕,她如今需要好生休养,朕怎会忍心让她耗费心神?”
听他对江若依如此疼惜,叶汐心中止不住一阵抽痛。
她深吸一口气,唇边漾起笑意,“我先去给陛下泡茶。”
慕容夜坐在书案后,拿着带来的奏折翻看着,点点头并未说话。
叶汐看着在灯下认真处理公事的他,不禁想起了他们就时常这样相伴。
曾经是再平凡不过的场景,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早已经是奢侈了。
无论是他,还是她,一切都变了,那过去的岁月再难忘也回不去了。
叶汐转身背对着他,用力眨了眨眼,将眼睫中的酸涩湿意逼了回去。
不多时,她回来,将一盏茶放在他手边,“这是你爱喝的兰花茶。”
第21章对女人用强
慕容夜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叶汐,“还是过去的味道,你泡的兰花茶,总是跟别人不大一样。”
叶汐难得笑了笑,“是么。”
还是过去的味道么?他们之前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剩下这一盏兰花茶了。
慕容夜喝了俩口茶,挥手让叶汐过来,“过来,朕有些话同你说。”
叶汐防备地微微蹙眉,然而她离桌子还有几步之遥,就被慕容夜猛地翻身跃来擒拿住了要害。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到了书案上。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书案上的摆件被他挥手全部扫落到地上。
不知两位主子正在做什么,外间的宫人们听到了动静也不敢进来查看。
慕容夜俯身将叶汐按在书案上动弹不得,“说!为什么给茶里放药!”
叶汐被钳制住了手脚,她如今早已不同往日,怎么挣扎也没有效果。
她只好放弃了抵抗,冷眼对着他,“只不过当腻了这笼子里的雀鸟,想找个法子离开这里而已!”
这药是叶汐暗地里找秦太医配的,秦太医与叶家渊源颇深,自然暗她的要求配出了无色无味的药。
只可惜,慕容夜只喝了两口就察觉到不妥,终究是她失算了。
慕容夜将自己舌尖咬出血来,神智总算恢复了清明。
“朕说过,你泡的兰花茶跟别人都不一样,朕怎能喝不出这茶水里加了别的东西!”
他似乎愤怒到了极点,一拳重重落下,却砸在了她耳边的桌面上。
看着身下女人憎恶的神情,再想到之前她念着燕南清的名字,慕容夜的满腔怒火再也无法控制。
“你就那么讨厌朕,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朕?”
“朕告诉你……办不到!”
“慕容夜,你放开我!你混蛋!”
叶汐眼中涌出一汪泪水,她却很快紧闭上了眼眸,好让男人不要看到她难得流露出的脆弱……
渐渐地,慕容夜感觉到女人已经不再抗拒,也就放开了对叶汐手臂的牵制。
忽然,他察觉到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瞬间他就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叶汐正拿着一只白玉柄的尖刀,对着她自己的喉咙扎了下去!
慕容夜大惊失色,他根本没有过多反应的时间,瞬间伸出自己的手臂,挡在了她的脖颈上。
叶汐此时已经存了死志,那一下自戕用了全力。
刀锋刺在慕容夜的手臂上,瞬间就入肉三分。
两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第22章放你离开
慕容夜抬着受伤的胳膊抽身起来,鲜血点滴落在叶汐的裙摆上。
他面不改色地用力将短刀拔出来,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你当真就那么厌恶我,宁愿死都不留在我身边么?”
慕容夜似乎是怒极了,连称呼都从“朕”变成了令叶汐久违的“我”。
短刀拔出令伤口撕裂,鲜血淋漓而下,在他衣摆上留下一抹暗色。
叶汐的视线落在他的衣摆上,眼神不禁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外袍,应该说,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喜欢穿的颜色。
三年前慕容夜曾随叶家*出征,那时候她是他的副将。
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笑着对她打趣,说这样颜色的衣裳才最适合他。
因为染了血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不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陷入回忆中的叶汐猛然惊醒,她为什么还要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早就过去,他也不再是过去那个笑容温暖,随她驰骋在边疆大漠的少年郎了。
叶汐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那些过往已经被慕容夜斩断,如今的她又怎能一次次以过去来牵绊自己!
她逼自己硬起心肠,拢上裙摆坐起来,与他冷然对望。
“是,我要离开这座皇宫,离开这牢笼,离开我最恨的仇人!”
慕容夜的手臂血流如注,可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定定看着叶汐的眸子,眼中的神色是叶汐看不懂的怆然。
“叶汐,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朕,你当真决心为了燕南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离开朕身边么!”
叶汐不愿示弱,倔强地昂着头,“对,是我拜托他助我离开。”
慕容夜面色沉沉地在她身旁坐下,“朕答应归还质子的时间在三月之后,你这时候就急着离开,会不会太早了些?”
事到如今,叶汐也没打算继续隐瞒自己的计划。
“你应该知道的,我憎恨受制于人。所以,我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慕容夜笑了,“我还知道,你更讨厌事事依附别人。所以你并不是求燕南清什么,而是与他合作罢了。你用了什么筹码与他交换?”
再次被他看穿,叶汐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这不关你的事,你放心,我叶家世代守护大楚,我绝不会威胁到大楚……和你的皇位。”
慕容夜眼神忽而变得嗜血,“你跟他离开,就不怕朕抢先杀了他?”
叶汐定定看着他,许久才冷嗤一声。
“大楚要对付北凉和西戎,又素来与蜀国之间没什么嫌隙,你怎会在这个关头杀了质子,与蜀国撕破脸皮?”
她微笑着,“一旦蜀国与北凉西戎结盟,对大楚形成合围之势,到时候大楚又将如何?你最爱这皇位和江山,所以,你绝不会杀了燕南清。”
慕容夜爆发出一阵笑声,“你还真是了解朕,朕爱的只有皇位江山,从来都没有别的!”
他起身拂袖而去,叶汐却忍不住唤住了他。
“你的伤口……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不必了。”慕容夜没有回头看她。
“既然你当真铁了心要离开,三个月之后朕就放你走,不过是有个交换条件的。”
“什么条件?”叶汐沉声追问。
“三年前,对北凉南安城一战的沙盘,朕要你重新复原出来。”
第23章他们过去的回忆
慕容夜离开之后,叶汐缓缓从桌子上下来,满脑子都是他刚才说的话。
说起北凉南安城一战,她怎能忘记呢?
那场战役是叶汐和慕容夜一起推演沙盘,最终确定下来的攻守战术。
在战场上,他一直策马紧跟在她身边冲杀。
为了掩护她率兵直冲中*,他在她身后抵挡暗箭,因此受了重伤。
然而这一场战争早已结束,当年的沙盘对阵还有什么复刻的必要吗?
叶汐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知道慕容夜此举的目的究竟何在。
她满心乱纷纷的,脑子里走马灯般地晃过她与慕容夜之前的种种过往。
明明决定了要忘记这一切,为什么还会想起?
叶汐越是制止自己去回忆往事,脑海中慕容夜的笑容就越发清晰。
她此时累及了,痛苦的在床上蜷缩着,怀抱着一堆赶也赶不走的纷乱记忆,彻底昏睡了过去。
次日等叶汐醒过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碧痕早就守在旁边,“主子可算醒了,昨晚上主子睡下也不知道盖被子,还好奴婢夜里进来查看,不然主子又要着凉了。”
叶汐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清茶喝了两口。
“什么时候了?”
碧痕笑道,“已经过了午时,说起来连午膳时间都过了,奴婢这就去给主子将饭菜热热。”
“不忙。”叶汐拦住了她,迟疑片刻才问,“外头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碧痕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啊,咱们栖雀宫还是一样安安静静的。”
叶汐略一颔首,“去吧。”
她心里是疑惑的,昨晚上她刺伤了慕容夜,论理可是谋逆的重罪。
可是到了现在,都没有任何处罚她的旨意下来。
就连一向深恨抓不住她把柄的江若依,也没有因此找上门来。
一直到叶汐用过了午膳,慕容夜身边的章公公才领了几个宫人过来。
“老奴见过娘娘,这些东西是陛下吩咐送过来的,说是娘娘看见了,自然知道要如何使用。”
那些宫人手里抬着的,都是些搭建沙盘所需的材料和模型。
叶汐面色淡淡地抬手,“东西都放着吧,陛下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话?”
章公公笑着说,“陛下还说,请娘娘放心整治这些东西,这段时间再不会有人来打扰,除此之外……并没额外吩咐什么。”
再不会有人打扰?也包括他么?叶汐盯着地上那些零散的模型出神。
章公公瞥一眼她的脸色,“娘娘若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回去向陛下复旨了。”
叶汐这才回过神来,“劳烦。”
当日叶汐就开始动手做沙盘,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每日都在做这件事。
她过去本来就喜欢这项活动,在沙盘上排兵布阵、演练兵法。
渐渐地她也从中找到了久违的乐趣,日子倒显得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一个半月过去了,慕容夜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再没有来过栖雀宫。
而专心养胎的江若依着紧腹中的皇子,也没什么心思来找叶汐的麻烦。
这段时日,对叶汐而言,虽然孤独却难得自在。
“你还真高高兴兴玩起沙盘了,忘了你还要离宫寻找家人的计划?”
燕南清趴在叶汐旁边,看她一直专心致志地摆弄那些小人和旗子,心中十分不满。
他现在借口有事找叶将*请教,偶尔在白天就能堂而皇之地进入栖雀宫。
叶汐手中的动作不停,“并没有,他已经允了我,只要做成沙盘,到了你离开的时候,我也可以跟着离开。”
第24章喜讯和噩耗
燕南清嘲讽地笑,“慕容夜那个奸诈狡猾的,他能说话算话?好好的肥羊肉,他自己不乐意吃,还不允许别人吃了?当真混账。”
叶汐瞪了他一眼,“你说谁是肥羊肉?”
燕南清摸了摸鼻子不再继续那个话题,“我是说,万一他出尔反尔,你打算怎么办?”
叶汐捏着*旗的手一顿,“若果真如此,这副皮囊抛弃不要也罢。”
燕南清却急了,“他不放人,你就去死?你死了还怎么找你家里人的下落?不行不行,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口中念念有词,忽而眼睛亮了亮,“有了,我有法子将你带出去!”
叶汐却没听见他说话,她突如其来感到一阵恶心,丢下手中的东西踉跄着跑到一边,不住地干呕着。
碧痕急得又是拍背又是递水,“娘娘怎么样了?快喝点茶水缓缓。”
叶汐呕了一阵子,只吐了几口酸水,喝下清苦的热茶,这才觉得好些。
燕南清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肚肠都要呕了出来。”
叶汐喝着茶,不住喘息着,她这会儿也只有白眼瞪着燕南清的力气了。
碧痕为自家主子拍背顺气,“主子这几日晨起都嚷着恶心,还总没什么食欲,今早上都没怎么吃,奴婢说要请太医来瞧瞧,主子也不让。”
叶汐总算喘匀了气,“多嘴,这都是小毛病,何须请大夫?”
燕南清的神色却有些复杂,“此事不可小觑,你最好请信得过的大夫来看过才好。”
叶汐看着他难得严肃起来的神情,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捂上小腹,神色先是难以置信,继而变成了震惊和惧怕。
燕南清离开之后,碧痕忧心地说,“主子这是怎么了?从刚才起就坐在这一句话都不说,这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叶汐似是下定了决心,“医院找秦正秦大夫来一趟,避着点人,这件事我不想让旁人知晓,明白了么?”
碧痕郑重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谨慎行事。”
也是巧了,医院,很快就跟着碧痕赖到栖雀宫。
两人一路上专拣人少的地方走,并没有碰上什么人。
叶汐也不像其他嫔妃那样用纱帘避险,直接坐在桌边,将手腕伸出。
“请秦老替我诊脉。”
秦正也不多问,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渐渐地他眉间微微拧起,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难题。
等他收回了手,叶汐才开口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秦正并不打算隐瞒,“娘娘这是喜脉,原本是喜事一桩,只可惜……先前娘娘郁结在心,更兼筋络受损。再加上寒气侵体,大量用药,如今看来这一胎有些不稳当。”
叶汐沉默片刻,“所以……这个孩子,还有没有法子生下来?”
“……并无可能。”秦正艰难地说,“若是用保胎之法,此胎至多保到五个月。可到时候,会出现血崩之兆,重则母子俱亡。”
碧痕一个小姑娘家听了这话,在旁边吓得捂住了嘴才没叫出来。
叶汐扣在桌面的手指缓缓攥紧,指节泛白,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喜讯和噩耗一起到来,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正翻涌着无尽的痛苦。
曾经在*中征战的闲暇,叶汐思念起慕容夜,偶尔也会想想,如果他们有了孩子,那会是怎样幸福的光景?
第25章亲手葬送
叶汐知道秦正的医术高超,既然他这么说,就说明这孩子是真的留不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看不出有一个生命正在孕育。
可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之前明明每一次她都有服用避子汤的,就是为了不怀上孩子。
叶汐回忆了一阵子,这才推测出应该是慕容夜对她用强的那一次。
当时她心神俱损就混沌睡去,竟然忘记了喝避子汤!
如今是她爱错了人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在他父亲的粗暴中来临,又无法活着看到这个世界。
为什么上天总是同她开玩笑?让她有了这个孩子,却无法留住他!
叶汐顿时觉得万念俱灰,也许这一切是注定了的。
无论是这个孩子,还是慕容夜,此生跟她都是没有缘分的。
她面色木然地动了动唇瓣,“既然如此,那就早点送他离开吧。”
碧痕流着泪跪在地上,“主子三思啊,此事是否先找陛下商议再说?”
叶汐勾了勾唇角,“我的孩子,我亲手送他一程,与旁人何干?”
此时,她说话的声音,只余下了灵*被抽走的空洞叹息。
“还得劳烦秦老给我开一服药,太医院的记录就写上,我自己要活血化瘀的方子,以免日后有什么事连累到您。”
秦正知道叶汐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是叹了口气,再没劝说什么。
夕阳西下,在室内投下一片昏*的暗影。
云逸宫的宫女送来一盅鸡汤,“启禀叶嫔娘娘,这是我家主子今晚喝的,陛下陪着我家主子用膳,看见这鸡汤就让送来一盏给娘娘。”
叶汐笑了,“是么,劳烦陛下和贵妃有心了。”
她接过鸡汤一饮而尽,将汤碗丢给那宫女,“还有什么问题么?”
那宫女似乎被吓了一跳,不住地哆嗦,“没……没有了。”
等云逸宫的人离开,碧痕皱眉道,“主子怎能轻易吃他们的东西?”
叶汐面色淡然,“因为那汤里,放了不少红花,不是正好么?”
碧痕闻言吓得面无人色,“这……这如何了得!”
叶汐凄然笑道,“怕什么,不就是一碗药,一滩血水的事么!倒不用担心连累秦太医了。”
碧痕哭着说,“奴婢知道主子心里苦,主子此时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您要想哭就哭出来,有奴婢陪着您。”
叶汐吃吃笑着,状若疯魔,“我不哭,我有什么好哭的?是我对不起叶家,对不起那些将士们,还对不起这孩子,我有什么资格哭!”
如今……她留着这条命的用处。
也只有为了能寻找家人的踪迹,并且找机会弥补那些将士的家人了。
叶汐脚步虚浮地起身走向床榻,才走到床边就重重倒了下去。
“主子!主子,您别吓唬奴婢!”碧痕嚎啕着扑过去。
叶汐身下涌出暗红的血迹,很快洇湿了她的衣裙……
烛影摇摆,室内半昏半明中,叶汐再次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候了?”她嗓音有些沙哑。
碧痕抹着眼泪,“已经是子时了,主子先喝点红糖水吧。”
叶汐无力地抬手抚上小腹,“孩子呢……他已经离开了吗?”
“嗯……”碧痕忍着哽咽,压低了声音。“奴婢已经让秦太医暗中来看过了,小主子他……已经往生极乐了。”
叶汐眼角滚下两颗泪珠,又很快消失不见。
“走了好,重新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娘亲。”
碧痕正想宽慰几句,就听见殿外一阵纷乱。
“启禀娘娘,陛下驾临。”
还没等主仆俩反应,慕容夜就大步走近了寝殿,他先冷冷看向碧痕。
“滚出去!”
叶汐也摆摆手,“碧痕,你先出去吧。”
第26章不要朕的孩子
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叶汐硬支撑着坐起来,“这大半夜的,你不在贵妃那边就寝,怒气冲冲到我这来是为何?”
“你看仔细了,这是什么?”他将一张纸摔到她面上。
叶汐捡起来,对着烛火看了看,医院进出药材的记录,上面写着栖雀宫取走红花一两。
慕容夜挥手从殿外唤来两名太医,“为叶嫔诊脉!”
诊脉的结果没什么好辩驳的,叶嫔之前有孕,且在今日用红花流产。
慕容夜眼中满是怒色,“你最好给朕有个合理的解释。”
叶汐笑了,解释?如今他还跟她要什么解释?
“这孩子的父母互相怨怼,他来这世间也是受罪,倒不如早早死了干净。”
她漠然的神色真正激怒了慕容夜,“你杀了朕的皇嗣!你怎能做到这般狠心恶*?就算你不爱朕,不想要朕的孩子。可那孩子毕竟也是你的血肉,朕真想剖开你这颗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他似是怒极了,上前一把抓着叶汐,将她从床上拖下地。
“来人,叶嫔神志不清谋害皇家血脉,让她先跪在外面,醒醒脑子!”
很快就有人上来,一左一右架着叶汐,将她拖出去扔在外面。
寒冬午夜,叶汐就穿着单薄里衣,跪在了冷风呼啸的院子里。
江若依似乎算准了时间,披着厚厚的狐裘,坐在软轿上被人抬过来。
“陛下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可别因此气坏了身子。”
她辛灾乐祸地看着叶汐,语气假作关切,“就算姐姐私自*杀龙嗣,陛下这么罚她,会不会太重?不如让姐姐先去休息,明日再说。”
慕容夜死死盯着叶汐,却伸手把江若依揽入怀中。
“你管她做什么,别人未必领你的好意,如今爱妃怀了朕的骨肉,一切非比寻常,要好生珍重才是。”
叶汐仍跪在那里,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面前恩爱相拥的那两人看都没看一眼。
慕容夜眼中怒色更深,打横抱起了江若依就要离开。
碧痕跪地用膝盖行到他们面前,不住磕头,每一下都重重叩响砖地。
“求陛下饶了我家主子,她才伤了身子,再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叶汐冷声道,“碧痕,你忘了我说的话么?不要为了我求任何人。”
她此时刚经历了小产,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身体止不住打着寒颤。
慕容夜抱着江若依放在软轿上,“爱妃先回去歇息,朕今晚还有些事得去书房处理。”
“陛下……”江若依娇滴滴唤了一声,希望慕容夜改变心意陪陪她。
可他只是挥手,让那些宫人尽快送贵妃回宫就寝。
慕容夜临走出栖雀宫大门之前,才忍不住回头。
那个身影还孤零零跪在那,明明身子已经颤抖着坚持不住,却还挺直着腰背,就连背影都透着傲气。
因为她正背对着他,他才可以毫无避忌地专心凝望着她。
她似乎瘦了许多,是因为他么?
没错,的确是因为他,才会让她受尽折磨。
慕容很想认真地问叶汐,就那么憎恶他,连他们的孩儿都不想要么?
今日他得到她有孕的消息,又喜又惊又怕。
喜的是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惊怕的是,医院拿了红花。
可终究,他只是望着她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
也许……是时候顺她的心意,放她离开了,慕容夜心中一片冰冷。
“念在叶嫔小产身子虚弱,惩戒一事……暂且押后执行。”
第27章被软禁了
慕容夜说完这句口谕,就带着身边的侍从离去了。
碧痕悲喜交加的扶起叶汐,“主子,陛下不责罚主子了,快起来。”
主仆俩回到寝殿中,碧痕打来了热水,用帕子给叶汐擦着暖身。
擦过之后,被窝里放上两个汤婆子,又端来一碗红糖姜汤。
看叶汐喝下,碧痕才暂时放心,“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也不知道陛下从哪儿知道娘娘小产的消息?一定是江贵妃!明明是她居心叵测,送了那加了红花的鸡汤给主子,还栽赃陷害!”
叶汐总算觉得周身暖和了些,“这件事我已经想到了,江若依送来那鸡汤,必然有后招。只是……也不知她的眼线,是在这栖雀宫里,医院,秦老才替我诊脉,她立马就得知我有孕。”
碧痕愤愤不平,“主子怎么不像陛下解释?还有那些奸细,明日奴婢就帮着主子,从咱们宫里把奸细抓出来!”
“不必了。”叶汐虚弱地摆摆手,“江若依敢这么做,是因为她已经做出了假证据,就算我解释,陛下也不会相信。”
叶汐平生最痛恨叛徒,依照她有恩必报,有仇必究的性子。
这件事若放在过去,她一定会设计抓出栖雀宫的眼线,并且让那人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她更多的是想顺利逃离这处宫殿,从此永远离开这座皇宫远走高飞。
不过……临走前,她也打定了主意,定然不能让江若依好过!
毕竟江若依的父亲涉嫌陷害叶家,而且江若依本人还试图伤害叶汐腹中的孩子。
这样的仇恨,若还当作一切没发生过,那她就不是叶汐了。
碧痕还在发愁着,“陛下没说不追究,只说了暂且延后,也不知道……到时候陛下他要怎么处罚娘娘。”
叶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随他去吧,罚跪赐死,我还有什么怕的?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早些睡去吧。”
叶汐独自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披上衣服,退开窗户跳了出去。
青苔满布的墙角,叶汐拨开乱草,从墙缝里取出一颗珍珠。
这珍珠内有乾坤,是叶家仅存几名暗卫与她联络的途径。
叶汐悄无声息地回到寝殿,从珍珠中取出一枚纸卷展开。
纸卷上赫然写着一行字:通敌假证,出自江家。
叶家的暗卫向来行事谨慎,这样传信过来,说明已经拿到了一些证据。
只是叶汐如今的处境艰难,暗卫传信的内容只能尽量简略。
叶汐猛然将那纸条在掌心攥成团,指节紧扣。
江家……果然是江家所为!比起慕容夜的狠厉无情、是非不分,江家这个始作俑者,她更加没有理由放过!
眼看还有半个月就到了蜀国质子离开的时候,栖雀宫内的沙盘也已经完成了。
还没等叶汐请慕容夜来看,一道旨意就来了栖雀宫。
“叶嫔谋害皇嗣,即日起贬为贵人,禁足栖雀宫静思己过!”
叶汐看到外面将栖雀宫内外围住的禁*,顿时明白,自己是被慕容夜软禁起来了。
她无视了章公公递过来的圣旨,直接站了起来,“劳烦章公公替我传个话,就告诉慕容夜沙盘已经做好,他身为君王,要出尔反尔么?”
“大胆!”章公公食指一翘,“叶贵人怎能如此僭越,直呼陛下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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