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费用 https://m.39.net/pf/a_4975793.html第六章邀约
次日清早,长安城郊外最貌美的女子又朝山进香,成善感念她诚心向法,唤了弟子带她到禅房。
对人人都如清风拂面的竺寒小师父现下阴沉个脸,抿嘴不语。
阿阴把油纸伞立在门边,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想,“你是否思忖着,如今阳光正盛,我怎的日日行动自如?”
竺寒皱眉,背过身去为她看茶。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我现下不是普通的鬼,自然行动便利些,不过是夜里多吃几个人的事罢了。”
见他端着茶盏定住,满脸震惊,她又无骨般地扶着桌子笑。
“这下我是诓你的,人肉血淋淋,我吃那个作甚。”
竺寒忍不住问,“那可会吸人精气?”
阿阴接过茶,嘬了小口,唇瓣留香,又被润的水灵灵的。娓娓答道:“你可是看那些民间话本子了?人气至刚至阳,鬼只喜欢阴气,想不开才吸精气呀。真是无赖之词,又往我们鬼身上扯。”
对上她调笑目光,竺寒躲了躲,拿了本典籍给她讲。声音沉稳,是异于同龄人的那般老成,亦或是说故作老成,但她却抑制不住地喜欢。
忽然脆生生开口打断,“观澄,你可喜欢我的声音?”
他差点脱口而出“不喜”。可想起不打诳语的戒律,低头看着书继续讲经,彻底忽视了她的问题。
阿阴便没再出声打断。
待小师父讲完,修长十指扣上书页,双手合十着对她颔首行礼。
她照着样子做,回礼给他,可眼睛紧紧盯着他面庞。眼看着人要走,她提了伞跟上,出口把他叫住。
“观澄,今日是中元节。”
又是背影,站定在原地,不回头。只有声音传来:“正殿会梵诵到亥时,为逝去亡者超度。”
阿阴发出邀请,“百鬼夜行,恰好自亥时开始。我想带你同去,你可愿意?”
“多谢施主好意,竺寒不得去。”
“我在大门外等你,亥时,你不来我便不走。”
只留下一句话,便立刻没了身影,他回头只见幽深长廊,空无一人。
次次皆是这般,留他长叹。
阿阴把最后一只叛逃的鬼抓回阴司,得也打算去鬼市凑热闹的阎王爷道一声“中元安乐”,她草草做了个礼回过去。眼看着距离亥时还有一刻,身上隐隐闻得到那些鬼传染的腥臭味,还是决定换件衣裳。
今日凡人皆会趁亥时之前去河边放灯,祈求昨日被他们火把烧到的先人庇护。阿阴钻进了家裁衣铺子,选了身最贵的红衫换上,也不顾药叉就在旁边,都是鬼便不在意这些,何况她身躯也不是从小长到大的,倒不必像世间女子那般忸怩小气。
药叉嘴里给她念叨着人是如何一步步接触相爱的,他活的更久,俗套故事见的不少,说起来头头是道:要先进行初步的身体触碰,才能一步步接近,比方说……
阿阴鲜少穿红色,她算是最爱蓝灰,看着现下身上的衣服有些不适。嘴里回应他:“已然触碰过,我舔过他的手掌心,吃过他的汗珠。”
药叉面目愈加扭曲,“你脑子被榔头敲过罢。我说的是牵手,牵手才是正经人做的,你那是胡玉楼里的勾当,孺子不可教也。”
她记在心上,看着马上到亥时,急着走。按住那小兽身形的绿皮鬼,从他腹部掏出了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不理药叉叫嚷着“快些还钱”,化烟穿行,迅速到了寺庙。因为走的太急,直接钻进了门,尴尬地又钻回去,变成人身在寺门外等候。
亥时钟声敲响,她满心雀跃:观澄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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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在高墙上,看着远处一众弟子从大殿鱼贯而出,仔细寻找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他在最后出来,跟着成善,也就是教他养他的师父,两人停在殿门外又说了几句。随后,竺寒行礼拜别,却不是向宗门口走去,那方向显然是要回寮房。
阿阴笑脸落下,有些绷住。转瞬却又笑起来,她心下了然,他若是听她的话乖乖出来了,他还是观澄么。
悄然变作烟跟上,待到转进无人长廊,熟悉的撩人女声开口:“小师父……门外好冷呀……”
那烟显然贴在他身上,背后凉了大片。竺寒站定,有些生硬道:“不是已经拒过你?”
她委屈兮兮:“我不知道呀,痴等了许久。不讲你也感受得到,浑身冰冷呢。”
竺寒那时不知,她浑身本就是凉的。
“阿阴……施主,在下去不得,还请回罢。”
看着没人,她赶紧化为人身,成型的那一秒,还是贴在他身上的。两团绵软糊着他硬挺的背,软硬相交,好不奇妙。
竺寒使了力挣脱,阿阴却骤然倒地。他有些惊,低头看她,今日是张扬红衫,衬她明眸皓齿。
而她不管自己正倒在地上,扯他布衣衣摆,眼神恳求:“求求你……观澄……陪我去罢……”
“我们的中元节同你们上元节一样热闹,却也有不同,我想带你见见。一年只有这一日,错过了便不再。”
“百鬼皆是好鬼,我今日抓了好多不听话的鬼已经下了炼狱。你陪我去,我日后便给他们讲讲你们觉宗宗法……”
见他眉目些许动容,阿阴再加把劲。
“你长这么大,也没下过几次山罢。宗主教你度化众生,可不见众生,又怎知众生?更遑论度了。我带你见见,也是为了你心中的神和法。”
眼神单纯恳切,做的却是勾引修行人破宗门规矩、夜里私自出行的逾矩之事。
而他皱着眉,双手将将合不住,有些为难地看她,心中那两股藤又在死咬着缠。阿阴觉得他犹豫表情实在可爱,还要抿嘴咬着下唇忍住笑意,努力再挤出来那么两滴泪含在眼眶。
静默,静默,随后仿佛暗地里敲了一声锣,宣告他就此彻底心软,她爬起身,还没等站直,拉起竺寒一只手腕就跑。
亥时刚过,清觉宗弟子回房,长廊里只有一人一鬼朝着大门跑去。竺寒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同她一起跑,可脚下就是停不住。夏末了,风有那么一些凉,他身上染了寒意随风兜荡,目之所及就是她精雕细刻的面庞。
檀口微张喘着气,发丝垂在脸侧飘摇萦绕,那双眼睛有光,朝着寺门坚定不移。向下看,便是被她攥住的手,有些烫,又有些凉。
出去后,红衫女子转身使力,合上了门,仿佛这样,她的小师父就再回不去。
阿阴伏在门上,心跳同样加速,低喘,又偷笑。
寂静山巅,竺寒稳了稳呼吸,在她背后开口:“你力气倒是大的很。”
她闻声转身,脸上仍是娇艳笑容,歪着头道:“是呀,我的观澄。抱起你也是不费事的。”
严肃的脸染上红晕,默默转身向山下走去,仿佛默许与她同去看百鬼夜行。他绝不回头,这般就不必顾虑回去会如何、明日会如何、师父会如何……那些偈语暂时抛之身后,因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今夜风好凉,阿阴抓过他的手,也好凉。
可心间,又炽热。
月光下,美人娇俏,言语之间流转情丝,如同清觉宗后院的千瓣莲幽然绽放。
“蠢观澄,待你走着到长安城,鬼市都要被搬空了呀。”
她跑上前,扯他又要胸前合十的掌。两掌相握,宗徒女子,一阴一阳,随着山间的风疾行起来。身侧乌压压的夜色掠过,是阴摩罗鬼带着人在穿行。
向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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