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黄鸡,暗恋真龙上仙琼华几千年
但他始终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我无奈在琼华酒里下了药,但并不是毒药
是春药。
1
我同落霜猫在一块青石后面,认认真真地看琼华和一个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
琼华显然是睡得久了,好看的脸上还带着些刚刚被吵醒的不快,掌风一起,那黑衣人便被击退了好几个大步。
我举起手准备鼓掌,被落霜一把捏住手腕,他表情扭曲地看着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他误会我了,但是没关系。我放下手继续观战。
大抵是琼华刚才那一掌惹怒了黑衣人,黑衣人突然伸手取来了自己的宝剑,他蹭地一下飞上天空,随即剑锋划出一道白光,直直朝着琼华飞来。
“就是现在!”
落霜一把将我推了出去,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巨大的冲击力将我击落在地。
不出意外,我应该是废了。
落霜跪在我面前号丧:“我知道你喜欢琼华上仙,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去挡呀,你不过是一只小黄鸡,哪里承受得了这个呀?”
我用“你就看雷劈不劈你”的眼神看着他,他心里一动,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黑衣人功力真的不错,我只觉浑身发麻,几乎这一瞬间就要灰飞烟灭了。
晕过去之前,我听见琼华跟黑衣人吐槽说:“咱俩不过切磋一下,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黑衣人:“我也没想到我的对手这么弱啊!”
我:我不想活了,千万别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2
我是凤鸣山上的一只小黄鸡,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琼华上仙春宵一度,最好再珠胎暗结,最后瓜熟蒂落,让他赖也赖不掉。
但是……
我做了很多努力,琼华上仙愣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甚至经常对我恶言相向。
我还记得那年春,我费尽心思从孔雀那里借来一身漂亮的羽毛,装扮在身上,落霜觉得十分好看,羡慕得不得了。
于是,我便又找百灵姐姐学了一支舞,原本是学唱歌的,但是我的破锣嗓子差点给百灵姐姐搞自闭了,所以退而求其次学了支舞。
等我终于出师了,我便将琼华堵在了山脚下,不遗余力地插着大红色的羽毛,卖力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琼华果然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半晌,最后眼皮一翻,留下“有病”俩字,扬长而去。
我看着琼华白净的背影,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对着赶来的落霜道:“有意思,这男的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
落霜白了我一眼,说了句:“真的有病。”转身走了。
我只是泡个龙而已啊,这么难吗?我站在山谷哀嚎,山神一块大石冲着我甩来,我堪堪闭上了嘴。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命真苦。
还有就是,琼华这条龙,真的不咋好泡。
3
醒来的时候,周遭一片昏暗,唯独床侧透着夜明珠的亮光,琼华便撑着脑袋坐在床边。
他与我的距离不过咫尺,我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邪心顿起,真想将他就地正法,好生米煮成熟饭。
可我刚抬起头,他的眼皮便动了动,他醒了。
他居然醒了。
我一阵慌乱,往后靠的时候眼看着就要磕到床框了,却被他一手轻柔地拖住,随后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床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满眼都是爱意。
他也看着我,唇角一动,开口道:“别想碰瓷。”
我:“……”
琼华真的不是人!
我被他赶出门,鼻尖正对着他关好的房门:“我这里不留宿女客,既然没事,便快些离开吧。”
我愤愤不平:“可是我只是一只小黄鸡!你要是不留女客,我化作原形不就好了?”
琼华随即补充说:“母的也不行。”
我可能不是人,但是琼华是真的狗。
我不肯死心,继续敲他的门:“你既然不肯将我留宿,那便告诉我那个黑衣人的下落,我要去找他算账!”
琼华依旧没有开门,只道:“黑祁是我唯一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如何?”
我自然不肯,讲条件让他放我进去。
琼华誓死不从,最后说道:“他可是在腾蛇山住着,你若不怕被山上的灵蛇吃了,便去吧。”
我:“……”活该老光棍一个,月老即便是给他牵个金蚕丝,也能让他给砍断喽!
带着满满的不甘心,我从龙凌峰上往下俯瞰,大片山河尽收眼底,不远处的凡间烟火缭绕,一片璀璨。
经过那片叫做龙凤镇的人间,再往远处,便是我长居的凤鸣山了。
这座山,顾名思义,就是凤凰鸣叫的山。听落霜说,我们的山上确实有只凤凰,只是她受了伤,没有了法力,若要救她,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山上没有人能救她,但是必须救她。
若是她消失了,凤鸣山便也不复存在了,山上的大小生灵,一朝消散,灰飞烟灭。
我原本是想给我找个归宿的,附近这么多人,只有琼华的大腿最是牢固,倘若凤鸣山没了,想必琼华定能保我周全的。
可惜了,他看不上我。
我决定去我师父那里要点神药,给他治治眼睛。
我正要起身,落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的身后,他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我说:“又失败了?”
我不说话。
我没脸说话。
他看着我,意味深长道:“盈七,如若十日内还拿不到咱们要的东西,凤鸣山恐怕会真的消失。”
我还是没说话。
因为他说的,我都知道。
4
我与琼华春宵一度,琼华却不肯负责的消息几乎是一夜间便传遍了龙凌峰上下。
大小妖怪都对着琼华指指点点,琼华连觉都睡不安稳了,他气得不行,跑来找我。
我站在龙凌峰的顶峰,身体离崖边不过半寸距离,脸上挂着好不容易流出来的两行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你要是不肯负责,我便从这里跳下去,以死明志!”
琼华气得就差翻白眼了:“你是妖怪,掉下去死不了的!”
我嚎得更大声了,旁边看戏的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着琼华,琼华的俊脸上有些挂不住,好一会儿才说:
“行了行了,都应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见他这么说,我高兴得不行,立刻跳了起来以示庆祝,结果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一个不小心,直直从崖顶摔了下去。
落霜站在崖边奋力喊道:“张开翅膀!张开翅膀!”
可是我一个动作都做不了,因为我恐高。
心口还停留在欢喜的情绪上,来不及思索其他,只忽然觉得周身突然暖光围绕,很快便跌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中。
我真想,就这样溺死在这人的怀抱中。
随后,我便晕过去了。
龙凌峰脚下是念川河,琼华本是龙族,在水底行动自如,可怜抱着我这个包袱,爬上岸的时候,衣服也全湿了。
我醒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出浴美男,最后目光定格在琼华那张脸上,我以为我在做梦。
琼华见我醒来,似乎叹了口气,又说:“就算你是只小黄鸡,怎么能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呢?”
我裹着身上烘干一半的他的外衣,弓着身子蹭到他身边坐下,小声反驳道:“一只小鸡而已,有什么名声好在乎的。”
他轻笑一声,火光下他的笑容十分好看,我终于和他对上眼神,心里头有只兔子似地“砰砰”乱跳。
他却忽然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说:“为什么三番五次找上我?有什么想要从我这里拿走的吗?”
我一愣,他拿出木棍拨了拨火堆,放下挡着我眼睛的手说道:“如果是为了碧盲草,只要打赢我,你就可以带走。”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我对那什么草可不感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你……”
“的身子”三个字,我没敢说出来,我怕琼华把我压在河水里淹死。
琼华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愣愣地盯着我,好半晌才说:“我活了三万岁,你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
我:“……”
5
琼华住在龙凌峰上的紫华殿里,我上次来过一次,不过被他关在了门外,现在我已经可以随意出入这里了。
凡是我在这里见到的人,无一不尊敬地称我一句:“盈七姑娘。”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十分受用,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毕竟从前,大大小小的妖见了我,总是嗤之以鼻地喊我一句:“鸡姑娘。”
我从前是忍不了的,凡是这么喊我的,我都要迎上去骂他一句:“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后来落霜告诉我我是在骂我自己,又因为要勾引琼华得注意形象,我才慢慢收敛了,任凭他们胡言乱语,我自岿然不动。
如今,在琼华的庇佑下,我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我恨不能立刻将琼华扑倒在床上,马上就给他下个崽。
可惜了,琼华总是不配合。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龙凌峰的后山。
后山有个玄机池,池里长着一株碧盲草。
这草有神力,妖精吃了能成仙,神仙吃了能成上仙,上仙吃了功力大增,总之是人人都想要、仙仙都想抢的东西。
琼华是这株仙草的守护者,为了防止仙草落入歹人手里,他几乎日以继夜地看着这株神物。
也难怪他会疑心我想要这东西,毕竟这东西,确实是太诱人了。
我站在琼华身后,琼华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转过了头盯着那株草。
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松了松,走过去问他:“草有什么好看的呀,看我呀。”
琼华瞅了我一眼,龙脸通红,迅速化作人形,有些无奈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想要这东西,就赶紧回家吧。”
我有些委屈:“我确实不想要这东西,可是我想要你呀。”
琼华有些无语,大约我真是他见过这么多生灵里,最不要脸的一个吧。
他似乎想了好半天才猛然想到什么似的,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甚至捏住我的手道:
“龙和鸡是两种不同的生物,是没办法那什么的,你快些回去吧。”
听他这么说,我便知道这事情有眉目了,至少,他是知道我想要做什么的。
我对他说的话不以为意,只是也不敢把他逼急了,为了跟他套近乎,便开始扯一些家里长短。
刚刚引起琼华兴趣的时候,那个黑祁便不请自来了。
看到我,他似乎有些惊讶,因为他手里还拎着一壶酒,想来是找琼华共饮的,但是瞧见我,他似乎心情不好,转身又走了。
我问琼华他这是怎么了,琼华说他最近追一个仙女,但是人家没看上他,所以跑来倾诉来了。
我立马表示我也可以做听众啊,琼华说:“那不行。”
琼华没有朋友,除了黑祁,黑祁也是一样,身边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除了琼华。
琼华告诉我说,黑祁原本是腾蛇山的山主,后来遭人背叛,差点灰飞烟灭,幸好他刚巧路过,见不惯这种小人,便救了黑祁。
黑祁倒也知恩图报,从那之后,凡是琼华有事,他一概当做自己的事去办,两人关系属实不错。
我听完琼华的话,想了想才说:“你和黑祁如此,我与落霜大约也是如此吧,我们可真像!天底下没有比我们更般配的了。”
琼华:……
6
我去龙凤镇给琼华买酒,希望他能借酒壮胆,别总是那么怂。
提好酒坛,落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后,他手上拿着串糖葫芦,还捏着俩软糖做的小人偶。
“事情还顺利吗?”他问我。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放心,本姑娘出马,一定拿下!”
落霜最近似乎走忧郁风,他盯着我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最后伸手抹了抹我的嘴角道:“辣油没擦干净。”
我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不高兴道:“讨厌!干嘛这么严肃!”
落霜对着我笑了笑,我们俩正要转身离开,一道清风拂过,我的腰间长出来一只手,那手白净修长,十分好看。
琼华十分不高兴地搂住我,低声道:“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跑来跟我说我被绿了吗?”
我:“?我和落霜清清白白,怎么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琼华捂住我的嘴,转眼便将落霜落在身后老远处。
这之后,琼华便再不许我下山了,那坛酒也被他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反正我再没看见过了。
龙凌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琼华仍旧大部分时间守在碧盲草旁边,我让他带我四处走走,他也不肯。
日子过得实在无趣,落霜也来信催了几回,我实在没办法回,索性不理。
这日,我躺在琼华的肚子上午睡,他化作龙形的时候,唯有肚皮那处是软的,我时常捏一捏以自娱自乐,琼华虽然烦不胜烦,但是我只要一瘪嘴,他便投降了。
大约,外头的风言风语,让琼华有些代入到了角色里,所以在外人瞧来,我俩倒真的好像是恋人似的,可谓羡煞了旁人。
我正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那个把我打飞的黑衣人便不动声色地飘到了我们的面前,琼华眼皮都没睁,只开口道:“事情有眉目了?”
我愣了愣,抬眼和黑衣人对上眼,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却又对着我笑道:“看来琼华功力大长啊,你竟然……”
话说一半,却被琼华打断:“说正事。”
话音刚落,那黑衣人便忽然抓起我的手,在我掌心划出道伤口,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他抱起我飞向湖中央,让血迹滴在碧盲草上,又迅速带我回到了岸边。
琼华皱眉看向他,又从衣袖上扯下来一截白布,帮我在手心缠了缠,看着我苍白的脸,他意外地捏了捏我脸上的软肉,温柔道:“怎么?吓傻了?”
我转身躲在他身后,恨恨地看着那个黑衣人,这个男人,第一次打得我晕死过去,这次又不分青红皂白取我的血,实在是太让我生气了。
但是现在,我只能认怂,因为我确实打不过他。
他盯着那碧盲草看了半晌,扭过头看着琼华说:“很遗憾,花没有开,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一愣。
7
坐在桌前,我盯着琼华的衣角发呆,他的话一字一句扎进我的心窝里,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琼华显然也有些愧疚,他对着我道:“盈七,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何必浪费力气在我身上呢。
“我有我要等的人,这是我和她的约定,没有办法违背。我没办法回应你的,你要不,换一个人喜欢吧?”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换一个人喜欢?这世间情爱万千,可喜欢哪有那么容易的。
“因为你的眼睛和她的实在是像,所以这段时间,是我耽误你了。”
琼华莫名其妙地给我发了个好人卡,就要把我赶走了,我只觉得心里空空,难受得不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落霜在龙凌峰脚下找见我,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琼华欺负我了,抡起袖子就要上山去找琼华拼命。
我急忙拦住他,断断续续地将这一切告诉了他,告诉他,我没办法帮他去救凤凰了。
他却忽然愣愣地看着我,难以置信似地开口道:“盈七……你是不是早就忘记你接近他的目的了?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最后这句话好似渡劫之雷,一下子便将我劈醒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难过啊?我接近琼华是为了他的龙骨啊,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我想不明白,落霜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只有三日时间了,如果再取不到龙骨,凤凰便无法恢复法力,到时候凤鸣山生灵涂炭,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吗?”
“怎么会不在意!”我对着落霜吼道,随后又说,“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落霜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落霜的担心,他的妹妹因为成精的时间很短,凤凰的灵力一点点消失,她的妹妹便一天天虚弱。
如今凤凰快要消失,他的妹妹难逃一死,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他不仅救他自己,更要救他妹妹。
凤凰断了仙骨,若想恢复修为只能重修仙根,或者找能代替仙骨的东西。
而蛟五百年化作龙,龙千年化作应龙,应龙龙骨是可媲美仙骨的存在,这一点仙界无人不知。
可凭应龙的修为,一般人很难近身,所以我和落霜只能耍心眼,让琼华放松警惕。
可我没想到,到头来,我以为是琼华入了戏,原来真正入了戏的人,却是我自己。
我弄不明白我现在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我只是脑海里不停地回荡出那日从镇里回山,我耍赖不想走,琼华便无奈地将我背在背上,顺手还掐了掐我肚子上的肉,笑眯眯地看着我说:“你该减肥了。”
我不以为意,他却说:“法力那么低,干嘛去镇里,不知道那里鱼龙混杂,几里外黑蛟的妖气已经熏得人睁不开眼睛了,你不怕被他吃了?”
我这才意识到,琼华下山接我,并不是因为“他被绿了”,他只是下山救我罢了。
也是那时候,我意外地发现,琼华的身上好香,香得让我挪不开眼。
8
我再次来到了紫华殿,落霜说得对,我应该坚定自己的目标。我一点也不喜欢琼华,那一切不过是我与落霜制造的假象罢了。
我问琼华,我那次买的酒还在不在,琼华说在。
正好我从镇上带了只烤鱼,我将鱼摆放在桌上,让他将那坛酒拿出来,跟他说:“好歹绯闻一场,吃顿散伙饭,你总不会拒绝的吧?”
琼华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点头应允。
看着琼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愣愣地发呆。
琼华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不对劲,轻笑道:“怎么了?不过两日不见,你却如此安静,难不成转性了?”
我的右手微微发抖,磕绊道:“如果……如果我说,这酒里我下了药,你……会不会想杀了我?”
琼华脸色一变,似乎仔细地感受了一下,随后才笑道:“不会,顶多打你一顿。”
我有些伤心,琼华大概不知道他对我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所以,才会到这时候还这么谈笑自如。
可是,我确实在酒里下了药。
但是不是毒药,而是春药。